历史

20.病重(1 / 0)

半月后,程颐不慎坠马摔断左腿的消息传遍了京中。

但咸宁侯府的人并不关注这件事,因为眼下他们的身心皆系于另一件事:咸宁侯萧正则病重,时常陷入昏迷,这个症状令府医和太医们皆束手无策。

在舒儋的相助下,萧家请来了太医院的苏院判。苏院判施以艾炙之法后,终于令咸宁侯醒过来,此后昏迷的时长渐渐变短。

苏院判出了内室,萧珫拱手问道:“苏院判,此番多亏你出手救治家父。现下家父虽不再频繁昏迷,此病症可否彻底治好?”

苏院判沉吟片刻,“对于咸宁侯的病症,在下已尽全力。至于侯爷何时不会再昏迷,在下也不敢保证。若想彻底治好侯爷的病,恐怕只有张神医出手才能做到。”

萧绍毓眸光微亮,着急地开口问:“这位张神医是何人?在何处?”

苏院判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钦佩,“张神医是成宗年间的太医院院使,致仕十余年了,如今已是古稀之龄。他在城东有一草庐,但他本人鲜少在京。他的医术极为高超,这些年未有能出其右之人。”

听到张神医鲜少在京,萧绍毓不禁面露微微失望之色。

又打听了一番关于张神医的事后,萧珫才亲自送苏院判出去。

次日清晨,萧绍毓和素盈迎着朝日出了府,前往城东张神医的草庐。

至小院门口,绍毓轻轻叩了叩院门,无人回应。半晌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院内传来,越来越近,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后院探出个脑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药童,一身灰衣,以木簪束发。那药童朝二人望了一眼,迟疑着问:“你们找谁?”

绍毓温声回道:“我们是来寻张神医的,他可在此处?”

药童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们来晚了,张神医四个月前就离开京城了。”

素盈上前一步,直视着药童,一字一字道:“你可知他何时会回京?”

药童摸了摸自己的头,皱起了双眉,话语中似带着苦恼,“这可说不准,他出京采药,有时要去一年,有时要去半年,我也不知他何时回京。”

绍毓和素盈对视一眼,两人都幽幽叹了口气,绍毓行了一礼,“多谢你,小兄弟。我们这就告辞。”

回府途中,二人一路无话。

接下来半月,素盈又数度来草庐寻张神医,皆无功而返。

终于,十月末的时候,张神医披着一身风霜,回到了京中。

天气渐寒,素盈裹紧了身上的裘衣。她像之前数次一样,叩着草庐外破旧的木门。

门开了,药童见到门外的丽人,惊喜道:“姑娘,你又来了啊。张神医昨晚回来了,你快进来吧。”

素盈随药童进了院子,见院内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正晾晒着各种草药。她进屋后,向正忙碌着的张神医表明了身份和来意。

张神医翘了翘胡须,语气冷淡,“老夫致仕时已立下规矩,不给京中权贵看病。小姑娘你请回吧。”

素盈双眸盈盈似有水光,不卑不亢地反问:“张神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众生平等,何以京中权贵要成了您眼中的异类?”

张神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给京中权贵治病是老夫十多年前就定下的规矩,这些年从未破过。你无须多言,请回吧。”

见素盈仍立在原地,美眸凝视着自己,张神医索性出了屋子,专心晾晒起新采的草药。

这时从后院走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身着天青色袍服,眉目俊朗,长身玉立,见一陌生的绝色少女站在屋内,神色黯然,不禁一时心软,走了过来,宽慰道:“我祖父的性格如此,你不如先回去吧,在这里也是白等的。”

素盈沉默须臾,向男子道谢告辞,旋即回了萧府。

第二日素盈再次前往草庐,却仍未说服张神医给祖父治病。回府之后,素盈的心境极为低落。

丫鬟们知小姐心情不佳,一个个都轻手轻脚的,服侍素盈沐浴完后,皆退了出去。素盈坐在榻上出神,想着如何才能说服张神医。

夜,极为静寂,唯有偶尔飞蛾触到烛火发出啪的落地之声。

忽然,窗棂边响起了咕咕咕咕的声音,素盈轻轻推开窗,白鸽迅速飞进来,停歇在了素盈手臂上。

这段时日,彦池时不时会让信鸽传信过来,最开始是告知她结亲之事已暂停,后来也会给她传些京中的消息,朝堂上的,后院内的,有一次甚至还提到自己最近读的一本古籍,觉得也很适合素盈看,想推荐给她。

但她鲜少给他回消息,只在知晓不会结亲之后,给他回了一封感谢信。

今晚的素盈,被沮丧,挫败,心酸,绝望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情绪包围,心底的潮水漫涌,而她无人可说。这些情绪集聚在一起,一道清泪缓缓涌出了素盈的眼眶。

她拭了拭泪,慢慢展开青色竹筒内的纸笺,熟悉的磅礴大气的字迹。信的内容是关于罗玄礼的近况,自从他和薛芳华的私情暴露后,薛芳华进了家庙,而薛家也和他断绝了关系,他多次上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没了薛家这个靠山,在翰林院内遭到打压,加上两面三刀的性情渐渐显露,他在庶吉士内的声名一落千丈,从前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同僚,一个个都与他保持起距离,他的日子越发艰难,近日更是被一道圣旨打发到西南蛮荒之地去做县令,绝了他的京中升迁之路。

素盈看完信上内容,呆滞片刻,勉强收了情绪提笔给彦池回了封信,再表谢意。信写好后,情绪有些崩溃的素盈凝望着几上的纸,眼泪啪嗒一声滴在了上面,字迹渐渐晕染开去。素盈不禁一慌,忙以锦帕擦净纸上泪痕。才又卷好信纸,塞进竹筒内,推开窗,白鸽迎着夜色复飞出去。

两刻钟后,白鸽飞入了文府。彦池取下竹筒展开信,依然是她一贯的礼貌而克制的感谢语,正欲收起信纸,忽瞥见纸上一字有晕染开的痕迹,将信纸置于灯罩下,见似是水滴痕迹。彦池满腹狐疑,以指尖沾了沾晕染处,放入自己口中,有股淡淡的咸味。

彦池心底一颤,这,是萧素盈的眼泪?她,居然哭了?

一阵心疼而焦急的情绪萦绕着他,他入书房,推开窗,吹了一声口哨,须臾暗卫成阙出现在书房内。

“成阙,你去查探清楚,咸宁侯府萧二小姐近来的行踪,越快越好。”

经过一天一夜的漫长等待,成阙终于带来了消息。

“萧二小姐近来常去城东一草庐,据属下打听,那是十多年前的太医院张院使的居所。萧二小姐多次去寻张神医,是为了请他救治咸宁侯的昏迷病症。前些时日咸宁侯病重,多次昏迷,后来得苏院判救治,情况有所好转,但昏迷之症并未根治。”

“但,张神医拒绝出手救治咸宁侯。”成阙补充道。

“我知晓了,你退下吧。”彦池若有所思。

第二日黄昏,彦池回府换下一身官袍,一人单独纵马驰往城东。

到了草庐外,叩门后一个药童探出头,见是一位丰神俊秀的年轻公子,愣了一下。

“公子来找何人?”

彦池取下腰间一块玉珏,递给了药童,“你去告诉张神医,道有故人来。”

不一会儿,两道脚步声慢慢传向院外,待看清门外立着的男子,院内二人都面露喜色,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来:“陈大哥,快请进来。”

待彦池坐定,张神医和他的孙子张旭都亲热地和彦池闲聊起来。

“小寅啊,转眼都两年没见了。你如今怎么离开军中来京城了?”张神医笑呵呵地问。

“我老家本就是京师人,现在在京中当着一个小官。”彦池笑着应道。

“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在京中重聚,当年若不是你,我和小旭啊,早就死在北地了。”张神医话语中带着感慨。

彦池敛了敛神色,两年前自己领着一队人马在西昌河附近的山脚下巡逻,恰好遇到一对被瓦剌人追杀的祖孙,那个少年被瓦剌人刺了一刀,腹下一直在出血,老人身上都是刮伤,倒在了地上,瓦剌人正兴奋地高呼着挥刀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彦池两箭齐发,两个瓦剌人应声倒地。

彦池领着兵士们救下了一身狼狈的张神医和张旭,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民舍中,时不时地去探望他们,直到他们伤愈离开北地。

三人道了一番往事,皆心有所慨。

张神医正了神色,突然问道:“小寅啊,你这么晚来找我们,可是有要紧事?”

彦池凝视张神医片刻,“我想请神医出手救治咸宁侯。”

张神医神情微微一滞,“咸宁侯?就是前几日来的那个女娃儿的祖父吧。你和那个女娃儿是什么关系?”

彦池眸光微闪,低下头,声音沉沉,“眼下并无任何关系。但将来她会是我的妻子。”说完他抬起了头,眸中绽放着坚定的绚烂光芒。

张神医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收起笑容,“好,这次为了你,我就破一次例。”

几日后,当素盈再次来请张神医出山时,满腹劝服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张神医已爽快答应了。素盈一愣,旋即大喜,立刻请张神医随她前往咸宁侯府。

张神医的医术果然举世无双,不过半月,咸宁侯的昏迷之症彻底痊愈,甚至能下床走路了,尽管每次只能行十来步,但萧家众人对此结果已是极为满意,备下厚礼,千恩万谢于张神医。

十二月初,入翰林院七个月的彦池,升任为正六品兵部主事。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最新小说: 古剑之洪荒三皇 吞仙 万古魔剑帝 古剑之江湖青山 不科学的游戏王 诸神传说一旧日篇章 周天圣皇 龙象镇狱诀 厨神:从被师姐捡回来开始 极道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