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天子宁有种乎？想那司马氏，当年亦是从他人手中夺取天下。”端木祥林低声言道。
端木子云面色一变，儿子这番话，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儿子接下来所说话语，他并未入耳。
儿子一吐心中郁闷，却发现父亲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父亲拿起酒壶，却发现酒壶已空。
父亲起身，来到墙上那副红梅图旁边。
伸手在梅花上一按，墙上弹出一个暗格。
端木子云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白玉酒瓶，回到桌前。
“祥林，这是汝祖父当年请天下第一酒匠所酿制美酒。当时耗费万金，仅得十二瓶。
洛阳别院这一瓶，也是汝祖父当年所留。今日为父与汝共同品尝。”
端木子云说罢，打开酒瓶，醉人酒香弥漫屋中。
美酒入杯，清澈诱人。父子二人共同举杯，随后父亲为儿子布菜。
端木祥林大为感动，父亲这些年，也从未对自己这般好过。
见儿子将食碟中菜肴用光。端木子云放下心来，开口说道：“祥林，汝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或许更为合适。
人生有波涛起伏，皆是意料之中事，不足为奇。
为父本盼望汝经此一劫，可磨炼成长。如今看来，为父所想算是奢望。
端木家绵延两百余年，厚积薄发，始有今日家业。
自然，与宋家何家一样，端木家也算不得清白之家。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若是小康之家，可靠勤劳取得。
若是普通富户，亦能靠勤俭或才能而来。
然巨富豪强，总有不法之事，无人可免俗。
试问这世间，若无巧取豪夺，怎会有人上之人？万事万物，盛衰难免，此是天道，不可违背。
为富不过三代，端木家传至今日，已是六代。
试问天下可有官宦之家延续六代者，当今司马氏至今也不过五代。
汝之言行，让为父失望。
问鼎天下，逐鹿中原，非是我等富家所能为之耳。
君只见皇族富贵显达，却不知多少家族为那虚无缥缈皇权灰飞烟灭。
当今李氏，执掌朝纲二十余年，换得如何下场？
端木家韬光养晦，虽有损伤，却不至伤筋动骨。
皇帝普查人口，不过欲按田亩课税耳。似此等雕虫小技，岂能难倒端木家？
端木家若交予汝手中，为父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父亲话锋一转，渐趋严厉。
端木祥林听出话中之意，他对父亲极为了解。
父亲被人私下称为玉面阎君，皆在不动声色之中害人。
他方要开口辩解，忽然腹痛如绞，再想开口已是万难。
“祥林，为父同汝所饮美酒，亦是极毒之物。
此酒不能与家传菜肴紫焰红花同食，若是同食，不出一刻便会毒发。
汝不能言语，无法动弹，渐入昏睡之中，三日必亡。
此酒专为端木家清理门户之用，汝之言行极端，危及端木家根基。
为父迫不得已，执行家法。待汝归西，为父会请洛阳高僧为汝诵经七日夜，以超度汝，来生投于小康之家。”
啪啪！端木子云轻轻击掌，外面进来四名护卫。
端木子云低声吩咐几句，四名护卫将端木祥林抬去后边卧房。
荣德王司马刚走进来，低声问道：“子云先生，本王奏折已然写好，请先生过目。”
司马刚递过一本奏折，端木子云展开细细读过。
点头回应：“有劳王爷，奏折无懈可击，照此递交皇帝便可。繁华终有落幕时，端木家亦不例外。”
司马刚收起奏折，赞叹道：“子云先生大义灭亲，本王佩服。
本王亦有一事相求，这毒酒可否借本王一用？先生也知，家父在府中心怀怨毒，苦思报复。
本王虽对皇帝不满，却深知本王无力与他对抗。
本王担心家父在府中所说大逆不道言语，有朝一日被别有用心之人报告皇帝，本王想做安乐王爷亦不可。”
端木子云微微一笑，他也知司马琦被囚禁府中，不会甘心。
拿过桌上玉瓶盖好，交予司马刚，低声详述用法。
“王爷所言极是，永安王司马醇文武兼备，素有不臣之心。
现在看来，其在潼关兵败自杀，也算一个归宿。若是回到洛阳，终有一日身败名裂。
鄙人曾请城北青松观观主夜观天象，当今皇帝气运鼎盛，且左辅右弼皆全，可谓稳如泰山。
王爷当机立断，如若不然，待反受其累时，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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