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029章 岑氏训女(1 / 0)

同一时间,木灵语步履缓慢地走回了与岑氏居住的小院。弟弟木诩谈才五岁,夏季正是困乏的时候,被奶娘哄到了正房旁边的耳房睡午觉,岑氏偏着头打着哈欠倚在凉榻上。

木灵语是慢悠悠走回来的,她早就想好了,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岑氏,先让父母有个掂量,至于自己……左不过挨顿罚吧。在此之前,还是想想说辞与对策。所以木灵语捡着那最偏的路走,倒与前来寻她的尚崇文刚好错开。

踏进小院直直朝着正房去,木灵语轻声敲了下门,芬儿应声来开门,见是木灵语忙笑道:“小姐来得不巧,夫人正打算小睡一会儿呢。”

木灵语有点儿犹豫,这事儿耽误不得,可又觉得扰了母亲睡觉很不妥当。所以一时间支支吾吾站在门口,没像往常一样没点儿规矩地冲进去,也不扭头不打招呼就跑,倒弄得芬儿很是不解——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小姐也学着做淑女了?

还没等木灵语想出辙来,岑氏在屋里便发了声,让她进去。

芬儿打帘,木灵语跨进门槛,“咚”地就跪了下来,把一旁的芬儿吓得够呛。

“小姐,你这是……”

“芬姨,我和母亲有话说,请您出门守着。”木灵语沉稳地说了那么一句,惹得岑氏、芬儿二人更为诧异。

岑氏朝芬儿使了个眼色,芬儿意会出了门去,阖上门守着。屋内本是静悄悄的,仿佛母女两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芬儿什么爷没听到。

正当芬儿猜测木灵语在和岑氏说什么要紧事的时候,忽闻房内岑氏一声惊怒:“你说什么?”并夹杂着瓷碗砸碎的声音。

芬儿心头一跳,四处打望没见到人,忙开了门的一小缝进去,身子贴着门边,边看外面的情形边劝道:“夫人息怒,小姐有什么不对好生说说便是,可别……”说着转过头来一看,差点叫出声来,原先要说的话也因为惊恐而噤了声。

木灵语直挺挺地跪着,头上渗了点儿血,地上瓷碗砸碎的遗骸四处散着。岑氏白着一张脸,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双手颤抖着跌坐在凉榻上,眼睛冒着火又像是盖着灰,看起来很是恐怖。

芬儿是跟了岑氏许多年的,感情亲厚不比旁人,见岑氏这样,心里早已猜到小姐定是惹了什么滔天大祸。可她一个奴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忙慌慌上前替岑氏顺着气,心里又心疼木灵语脑袋砸出了血,几次三番朝着木灵语使眼色,木灵语只是眼睛发直跪着,一副听候发落的态度。

岑氏被芬儿这么一打岔,原先的气又上来了。听到木灵语说她对皇子不敬,口出狂言,哪还坐得住,忙叫芬儿道:“去,取根绳子来,把她给我绑了!”

芬儿闻言吓了一大跳——这小姐闯了什么大祸了?一向对小姐宽厚的夫人居然要绑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岑氏怒火中烧,芬儿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瞥见木灵语只是在岑氏说要绑她的时候顿了一下,没有开口求饶,显见木灵语也知道自己是错大发了,责罚难免的。芬儿叹了口气,去了外屋寻了根绳子递给岑氏,临了还是劝道:“夫人当心身子,小姐年小不懂事,也不知这是犯了什么错,但好歹小姐身子骨弱,这绳子绑着,不也伤身么……”

“伤身?”岑氏冷笑一声:“她就差把咱们全家人的命搭进去了,还谈什么伤不伤身!”

芬儿大惊,瞪圆了眼望着木灵语。

“你且去把她给我绑了,我再细细给你说来。”岑氏吩咐道:“对了,再去瞅瞅外面有没有人。吩咐各人自己做自己的事,甭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许进这院子里来。”沉吟了下,又道:“绑人的事回来再做,先去跟谈儿的奶娘说一声,要是谈儿醒了,引他到外院去,不准进来。”

芬儿闻言去了,岑氏走下榻来照着木灵语的脸就给了一巴掌。

木灵语生生受了那么一掌,力道虽不算大,但脸蛋儿还是瞬间泛起了红印子。她自知自己理亏,可这一世从小到大岑氏都未曾真正苛责过她,动手打人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以霎时有点儿呆愣住了,一只手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害怕。

“你以为爹娘纵着你便是任你为所欲为了?”岑氏食指点着木灵语的脑袋:“我一向认为你人虽性子跳了些,但念着你年小,长大了终归会收敛些,又怕管束着你闷坏了你,所以不曾说过你什么。你可倒好,这下闯出这样的弥天大祸来,你让爹娘如何做?亏得我一直以为你在大事上从不含糊,真是枉费我处处替你掩护着,连你不愿念《女诫》都在你爹那儿给你拦下来!”

木灵语脸微微发烫,可不敢跟岑氏顶嘴。她依旧乖乖跪着,可到底年岁小,又挨了瓷碗砸,脑袋有点儿晕乎乎的,身子骨都有点儿撑不住了。

“你当大家让着你是怕了你?笑话!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加上你做的都是些小孩子家赌气的法子,没真的招惹到他们,他们才会对你那么宽容。可若是哪一天,你爹不是夫子了,学子上京考科举用不着你爹写推荐信了,你以为你说话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岑氏越说越气,胸口起伏地厉害。

木灵语听到岑氏的话,不禁一怔。她一向以为学子们让着她是真的因为她的“计划”生效,万没有想到这一层上的。这样一想……木灵语忽然记起,尚崇文家里权势跟木家不相上下,也不用刻意来讨好自己啊?

想着的话就那么从嘴里蹦了出来,岑氏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人人都要围着你转不成?尚崇文是什么身份?是尚家三房的庶出!能跟嫡出的比吗?若不是他学问好,怎么可能进得来这书院?他们家对他并不算重视,他要出头,可不得多多巴结你爹,给他写推荐?你还以为人家真是崇拜你?做你的梦吧!”

岑氏一点儿脸面都不给木灵语留,句句直指木灵语的要害,听得她脸上本来泛起的红印一霎又白了回去。

木灵语低垂着头像是个蔫了的茄子,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你还有脸哭?你平日里做什么去了?你是姐姐,却从来没给弟弟塑什么榜样。身在这书院,行为举止也不多加检点,这下更好,说不定就是你的一句话,就要害得我们家声名扫地,全家问斩!”

芬儿刚到门口便听到后面“全家问斩”四个字,掀门帘的手一抖,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岑氏也没空理会她,叫了声“起来”便继续瞅着木灵语。

木灵语贴在脸上的手颓然放下,两手支着地抽噎着,怎么看怎么心酸。岑氏瞧见女儿额头上一抹殷红,也有点儿不忍,可拉不下面子来问,只能给芬儿使了个眼色,让芬儿去问。芬儿腿还有点儿抖,但还算镇定,上前揽过木灵语的小身子拿过锦帕给她擦拭了下额上的血,心疼道:“小姐……这,疼吧?”

木灵语推开芬儿,朝岑氏磕了个头,哽咽道:“娘,女儿素日淘气,给您添堵了。女儿知道错了,不然也不会前来请罪。随娘怎么处置女儿都行,累及家里,实在是女儿不孝。”

木灵语难得能说出一段有道理的话来,岑氏轻吁一口气的同时也深深叹了口气。总觉得若不是自己平日对她约束少了,她也不至于养成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

“你别怪娘狠心。芬儿,给我绑了。”岑氏挥手吩咐芬儿做事,自己却背过了身。想来看着女儿像个囚犯一样被绑住,心里也很不好受吧。

芬儿磨蹭着上前,见木灵语果真乖乖跪着不动任由她动作,心里诧异木灵语转了性的同时,也很欣慰这样的变化。毕竟以前的木灵语太过皮实,简直不像是个女孩子。

芬儿手下力道不重,但绳子是粗麻的,糙得很,夏天衣裳穿得薄,这样几磨几磨的,倒是把衣裳磨出了印子,木灵语的细皮嫩肉也不能幸免于难。

芳儿早就嫁了人,岑氏做的主,嫁的是木府中的一个管事。若是陪嫁的两个丫鬟都成老姑婆守着她不嫁,她面上也过不去。现在岑氏身边只有芬儿那么一个可心人能够伺候,另外就是两个奶娘而已。岑氏早想安排一个丫鬟在自己女儿身边伺候着,但碍于人在书院,这样做法只怕会惹得人不喜,像从前她虽有芬儿芳儿两人伺候,但总共算起来他们一家人也只有六个:木载梓夫妻、两个丫鬟、一个小厮、一个管家。现在有芬儿和两个奶娘,已经算是到了规矩了,若是再添,别人也会说他们家讲派头,伺候人的都有那么多。

芬儿仔细地将人绑好了,回身奏请了岑氏,便安静得待在一旁,琢磨着那“全家问斩”四个字。

“是你自己走着去,还是我让人押着你去?”岑氏回过头来不看木灵语,焦点聚在芬儿旁边一个绣墩上:“娘给你这个选择。”

“女儿自己走着去。”木灵语黯下眼睛:“本是女儿自己闯的祸,劳累了母亲,女儿惭愧。”

“是生是死,都是你的命了。”岑氏说道,声音有些喑哑:“娘现在给你说这么几点,你且记牢了。”

“是,女儿谨记。”

“其一,到了二皇子面前,诚恳认错,只说自己狂妄扰了贵人,不得提及‘二皇子’之称。想来二皇子上山书院并没人大肆宣扬,定也是秘密行事的。”

木灵语低眉顺目地点头,想来她现在也没有法子。早在岑氏要把她绑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定是要去给那皇子请罪的。

“其二,听你刚才之语,你端睿表哥拉了你下来,说是你发了癔症。你且照着这说法说你当时魔怔了,并非冲着贵人去的。至于二皇子信或不信,你都要咬住这说法了。”岑氏沉吟了下,吩咐道:“芬儿,前年那个老郎中开的药单子可还在?找出来抄一份。”

芬儿应了去找。那药单子本是岑氏当年生下木诩谈后精神不济,有些恍惚的时候找来的一个老郎中看的,说她有点儿魔怔,开了副宁神的药,药单子留下便继续走方去了。记得当时木灵语还在心里瞅着说岑氏那是产后忧郁。

木灵语静静地听着,小手拽地死紧。岑氏又发话道:“其三,若是二皇子当真不饶你,定要取个计较,你且……你且……”岑氏咬紧了嘴唇说不出下面的话来,神情中有丝凄凉。木灵语抬头见了不忍,带着哭腔道:“娘放心,女儿必定自我了结,不会牵扯进父母亲族。”

岑氏闻言,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喷了出来:“你说你平日里要是都像这样明白,现今又何至于此啊!”

“娘……”木灵语也哭,一方面是头疼脸热,另一方面确实也看着岑氏觉得心酸。

“若你这次能逃过一劫,以后就不准再出去胡作非为的了,跟在我身边学规矩礼仪。若是你就此……娘也就给你订个薄口棺材,好歹将你葬了……我的儿啊……”

岑氏上前抱住木灵语,芬儿惨白着脸掀开帘子,手里还拿着一张泛黄的单子,发出唰唰的抖声。

“夫……夫人,老爷他……他让人请小姐去戒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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