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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县试(1 / 0)

我安心在家复习了最后五日。

县试这日。爹爹寅时起来的,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干粮。睡懒觉的褚珀破天荒起得很早,跟在爹爹身旁帮忙。爹爹按昨夜商量好的,蒸了一笼馒头加糖包,又烧热大铁锅煎了些黄豆玉米面的饼子。

我卯起的床,洗漱完,吃个包子,喝一大碗爹爹熬的粥,觉得九分饱了才停下来。把水囊灌满热水,将昨日装了薄棉衣和毛笔砚台的包袱背上,带上一小包干粮。

临出门,爹爹沉着地拍拍我的肩膀,褚珀拉着我的手,殷切的望着我。

我微笑:“我会努力的。”揉揉褚珀柔软的头发,在爹爹与褚珀期盼的目光下出发了。

走到校士馆时,天还是朦朦亮。已有不少考生等在校士馆外,三五个的站在一起。我找了一处避风的墙角,靠着闭目养神。清晨的空气薄凉,吸进肺叶,让人分外清醒舒畅。

“你在这。”周文质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睁开眼,看着她:“你来了。”

周文质做了个手势,一个小仆从她身后窜出来,恭敬的将2个包袱递上。周文质接过包袱背上,便打发那小仆回去了。

周文质将包袱往上提了提,让自己背得更舒适一些:“你看起来很是自在。”

“也只是看起来。”

“前面的帖经,经义自是没问题的。”周文质说着,轻蹙起眉头:“我前一次落败于诗赋上。”

周文质十五岁时,她母亲去世了,周家家大业大,亲戚宗族都虎视眈眈,想谋分好处。周文质父亲挑起大梁,但所受掣肘颇多。周文质岁年幼,但很是成熟,放下课业,以周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帮衬她父亲。便是这几年,周文质识得许多商业上的事情。周文质父亲周梁氏是个颇有手腕的男子,几年里,平了宗族的议论,将周家和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周文质便放下心来,重归学堂,捡起落下的课业。第二年,周文质十八岁参与县试,败于诗赋。

“这次一定可以的。”我拍拍周文质的肩。

“无事,大不了明年再来吧。”周文质回我以明媚笑容。

她这一笑,好似一缕阳光从乌云后迸乍开来,让我感受到温暖与力量,美丽得很。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我想起了这句诗。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周文质痴痴的念着这句,“说得真好!”她眼睛闪现着光芒。

糟糕!我忘记这里没有《离骚》了!在周文质问我之前,我说:“这是偶然听人说的,觉得甚好,便记下了。”

好在周文质没有追问,她似乎沉醉在这句诗里了。

“文质,阿良,原来你们在这。”同学堂的曾瑞,汤初英背着包袱朝我们走来。

县试须得与同考的几名考生互结,相互具结证明。我、周文质、曾瑞、汤初英互结,由王夫子做的担保,才获取了本次考试资格。

天此时候已经大亮。校士馆的大门在晨露里“嘎吱——”一声慢悠悠的开了,在清晨安静的空气里传得很远。我拉着周文质与曾瑞、汤初英一道在大门前排队。从大门往里面看去,只见照壁立着隔绝了所有的视线,让人无法窥探。

队伍排成长龙蜿蜿蜒蜒,学子在大门处报了姓名,核准信息,便进门里面的右边长桌旁,让人检查包袱里的物什,还得脱下外衣鞋子,只着中衣,检查是否有夹带。

“姓名。”一个着妃色襦衣的女子坐在桌后,头也未抬。

我回答:“褚阿良。”

“周文质。”

“曾瑞。”

“汤初英。”

那女子翻着册子:“都是平春县人,谁做的担保?”

“王夫子。”曾瑞答得很快。

那女子核对了一遍,在册子上做了记号。我们齐齐迈过门槛,到右边长桌前排队。等着她们检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着灰色直裾深衣的男子立在照壁旁,似在监督。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难道我要在一名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这里虽是女尊社会,可我毕竟不是这里的人啊!在陌生男子前解衣会不自在的好不好!

将包袱放在第一张桌子上,往前走两步,脱下鞋子站在地上的葛布上。地面丝丝的寒气渗透进脚底。我心想脱下后还是剩中衣的,也被占不了便宜,可解腰带这事没法让人觉得自然啊!看了眼照壁处,那男子轻蹙着眉头,似乎没有挪开目光的打算。作为女尊国里的男子,他他他他也太不守夫道了!我心中升腾着混杂着怒气和羞赧的情绪,认命的拉开腰间系带,长裙滑落在地。我脱下襦衣交予身旁着棕色襦裙的女子,她仔细又快速地检查了一遍我的鞋子、襦裙,另一名身着棕色襦裙女子走近我,前后上下的摸索了一遍。我咬着牙心想,太侵犯人权了!她们检查完毕后,我到一旁整理衣裳,又将包袱整理好,走到照壁处,一名身着同样穿着制服——棕色襦裙的女子引我进了异常宽敞的内堂,我与侯在门外的周文质她们一同进去,拜见主持本次县试的县令,陈子敬大人。

迈过门槛,我们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前行几步,停住,行礼。低头瞬间,映入眼里的是大片的玄色,玄色的曲裾,从衣底冒出的玄色歧头履。椅子不是平常的木椅,两旁赫然有轮子,是轮椅,他果然有腿疾。礼毕,抬起眼,看见正前方坐着个男子。着玄色曲裾深衣,交领下压着一层层雪白的中衣里衣,隐约透着清瘦的锁骨,美好得很。视线再往上,瞧见他苍白的脸色,浅色的嘴唇轻抿,漆黑的眼安静深沉。

我想自己也许有些失礼,因周文质在旁边轻轻动了一下,我醒悟,悠然收回目光。陈子敬对此毫无反应,连俊秀的眉都不曾皱起。他轻抬衣袂,干净修长的手微露,做了个手势。身边穿棕色襦裙的女子便领着我们去安排好的考舍。

打量着由厚木板隔出来的考舍,只有一张宽凳,一张长桌,我叹了口气,之后一天半将在这里度过。将笔墨放到桌子上,包袱无处可挂,只得放在地上。

等所有的考生入了场,已是一个上午过去了。我眯了一觉醒来,啃了一个馒头,就着水囊里的冷水咽了下去。

午时刚过,小鼓的声音响起。第一场的试题发了下来。第一场是帖经,我看着试卷默默无语许久。整个卷面是自右向左竖着排版的,本来自右向左竖着读书我仍是不太习惯的,二十多年的读书习惯很难改变,而如今自右向左的竖着看,缺口细密的排着,真真是惨不忍睹!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着手做这三百来道默写题。这一提笔,便从未时写到申时结束。中途场监不时来回巡视,整个考场安静至极。我也不想检查卷面了,揉着发酸的手腕,取出水囊喝了口水。陈子敬本该来巡视一番的,想来他是不愿推着轮椅在众人面前像做展示般,因而未见到他的身影。

酉时一刻,小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表示时间完毕。很快有人来收考卷,两个棕色襦裙的女子一组,一个端着浆糊,手拿青色长纸条,一个抱着收起来的试卷。只见端着浆糊的女子拿出一张青色长纸条,在边缘处用浆糊轻轻划拉了一下,拿试卷的女子接过纸条拍在写着我姓名籍贯之处,又将纸条折过来在把相应位置的反面封好,将考卷收走了。整个过程极快,非常熟练。

至此,第一场考试结束。

我坐在凳子上发了许久的呆。古人多睡得很早,在她们看来,再过一个半时辰便可以入睡了,我却不喜这样作息。前世总是很忙,经常忙碌至深夜,疲倦但是充实。如今这样,实在有些乏味。我转着手中毛笔,没留神,甩了自己一身墨。

太阳似乎落了山,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每两个考舍之间燃起了灯盏,下午时分喝多了水,此时憋得很,直想上厕所。只是在考场上,不可以随意走动,需经场监的同意。我有些焦虑的等待着场监的出现。一阵脚步声近了,我伸着脖子一望——怎么是他?上午立于照壁旁的灰衣男子!我咬着牙挣扎着。他从我眼前走过,就要没入黑暗里。

我轻喊了一句:“场监!”

他的脚步停下。

我飞快的说了句:“我要如厕!”

他的背挺得笔直,顿了顿,犹如没听见般,走掉了。

我再次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莫非我与他有什么冤仇!

不安宁的坐了一小会,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尖叫抗议的时候,一个女子走了过来,领着我去了茅厕。

我才知他为什么直接走掉了,果然是没有人权的社会啊!那女子与我一起进了茅厕,看着我如厕也不离去。我内心万分纠结地终结了这场人生一急。

回到小小的考舍,我拿出一件棉衣盖在腿上,把另一件盖在背上,开始了不安稳的睡眠。不知什么时刻,腿抽筋将我疼醒了,我咬着牙慢慢按摩着腿。再无睡意,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养神。

考场第二日。

卯时,听见许多考生都起了,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跺脚的声音长长的呵欠声还有细细的咀嚼声混杂在一起。我拿出水囊简单地簌了口,将水吐在事先准备好的葛布上,吃了个饼子,半个馒头。

很快,小鼓又响了起来。

第二场是经义。

我看了眼考卷。没有以问答的形式出现,每一题都是自四书五经中抽取的一句话。这是要我们自由发挥么?

第一题赫然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这是《大学》的开宗明义之句,是儒学三纲追求。“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构成了《大学》的纲领旨趣。

第二题是“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君子有絜矩之道。”这么长得一句,概括下来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三题是“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我想起了张居正的话,“与其杀无罪之人,使之含冤而死;宁可失经常之法,而从轻以生全之。”这种法律思想充满人道情怀。在重酷刑与株连的古代,这声音虽然微弱,却是十分可贵的。

题目很多,我一题一题的看,把自己的理解尽可能的以文言文的表述写下。

这场考得十分疲倦,鼓声响的时候,我才堪堪写完。

收了卷,我坐在位子上发了会呆,考卷上的第三题,又让我想起了现代。我,很怀念那些旧时光,无论是美好,还是丑恶。

中午小小的休息了一下,第三场便开始了。

考卷发下来,十分简单,写着两个字——“菊”,“月”。

我挠着头很是苦恼了想了整整一个时辰,未写得一句。我虽喜读诗,却怎样都不会写诗。学习法学当了律师后,我的表达方式更是直接,写诗言志传情对我而言实在艰难。

思来想去,还是得侵害前人的知识产权。我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然后把所有能想起的菊花诗在脑子里走了一遭。菊常蕴含着高洁隐逸的意象。我思来想去,选定了唐寅的《菊花》,清醒淡雅,没有什么晦涩的意象。

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

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月在诗词中常用于烘托情思。写月的诗有太多,但我特别记得一首,是明代王守仁,他的一首极具思辨的诗,《敝月山房》。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鼓声又响起,第三场正式考完。至此县试结束。

校士馆从内部封起的大门再次打开。许多考生的家人在外殷殷等候。

我收拾好东西,极其困顿的往外走。此时校士馆外已然黑透。我背着包袱,觉得异常疲倦。

爹爹提着灯笼,接过我的包袱。褚珀拉着我的衣角,一路上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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