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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版权(1 / 0)

这几日我一直从李达张蓉学习,慢慢熟悉刑房的职责。初六那日收了讼纸,初七开堂审了剩下的几个案子。因我是新手的缘故,无法在大堂做堂录,只能在刑房里做一些拟写案牍通传被告及证人的工作。

衙门里逢三、六、九日放告,一般第二日听审。陈子敬那次当日单独通传被告的做法,是很少见的。

十三日又是放告日,衙役将放告牌竖在大门口。李达与张蓉商议后,决定今日由我顶下张蓉的位子,在一旁做登记。张蓉细细的把之前做的登记讲解于我听,将册子交到我手上。自承发房点卯完毕,我带着笔墨与册子随李达、张蓉一道上了月台。

张蓉坐在我身侧,支手看着我。坐下不久,衙役带着今日递交状纸之人到月台东阶下候着。我示意衙役可以开始递诉状了,衙役带着一个女子上来。那女子眉眼艳丽,身着茜色丝质襦裙,梳着堕马髻,一绺头发散落耳侧,更添妩媚。

她上来后,大大方方的对我与李达微笑,从袖袋里拿出诉状递给我。我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交予李达。这件案子倒是新奇得很,是一起打击盗版维护版权的案件。

诉状大意是,原告乃四当斋的少掌柜冯曼芸,因生意路过平春县时,发现本地墨香阁里售有四当斋独享版权的,包括《香楼忆语》、《鸳梦》在内的多本话本。经探听,所售话本乃是墨香阁翻刻。因而告之公堂。

我觉得此案甚是有趣。在现代盗版一直是被关注的焦点,虽采取种种措施,收效却不好,盗版问题愈演愈烈。有人说杜绝盗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作品写差,卖不动,盗版自然会绝迹。我还从未想过古代盗版的问题,原来盗版竟是自古便有的。我想这与活字印刷术的发明是有关系的。在雕版印刷的时代,对于一个小书坊而言,手抄书或许比刻板还要来得省事。即便有盗版,也不成气候。北宋活字印刷术出现后,可多次反复使用的活字使得印书要比手抄更容易,这无疑给盗版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平春县的墨香阁若是自行刻板印刷话本,那么可以假设虞朝已经出现了活字印刷术。否则一个小小书坊耗费如此人力物力去刻印雕版,是极不划算的。

李达接过诉状看了一遍,问道:“文牒?”

冯曼芸自袖袋内又掏出文牒,递给李达。李达细细看了:“哦?京城人士?”随即恍然:“我是说四当斋怎么这么熟悉,原是京城第一大书斋,失敬。”

冯曼芸眼眸下垂,清浅一笑:“路过贵地,孰料发现此等事情,还盼能还我以公道。”

李达说:“此事由县令做主。你明日此时来衙门听审吧。”

冯曼芸收回文牒,道了谢,款款从东阶下去了。

衙役又带了一人上来,来人是一名清瘦神情郁郁的男子。

我接过状纸一看,便明了他神情郁郁的原因。

他乃鳏夫朱吴氏,其女两岁时走失,其妻思念不已后郁郁而亡。约一个月前,他在城东周吉家找到了女儿,无论他如何交涉求情,周吉都不肯承认其女非亲生,亦不肯将女儿还回。只得来求青天老爷做主,让女儿归家。

我在册子上将案情记录下来。虞国已婚男子出嫁从妻,因而没有自己的名字,只在自己的姓前冠以妻姓。

李达接过状纸,问他:“文牒可带了?”

朱吴氏拿出自己文牒,李达检验完毕还予了他。李达问:“你女儿丢失了几年”

朱吴氏说:“三年有余。”

李达又问:“你从何判定周吉家的姑娘是你女儿?”

朱吴氏悲戚的说:“她的眉眼与我妻主一模一样,她今年亦是五岁。”

李达沉吟了一会说:“好吧,你明日来听审吧。”

其实单凭朱吴氏片面之言,没有任何证据,收诉状有些勉强。但他脸上的悲戚不似作假,此案只能经审理辨明真假了。

之后又收了几张诉状,我将册子与李达的记录一起交给了直堂吏。张蓉笑道:“阿良你学得很快嘛,记录做得很细致,没有遗漏。”

我微笑:“多谢张姊的教导。”

张蓉摆摆手:“教导不敢当,是你自己聪慧。”

我想着盗版一事情,便问她:“张姊,朝廷可有关于书局印刷的规定?”

张蓉想了想,才说:“前两年好像发了公文,刑房应该抄录了一份,回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我说:“那便劳烦张姊了。”

回了刑房,张蓉在柜子里翻了一通,没有找着。李达也站在柜子前好一会,突然一击掌:“在左边中间的屉子里。”

张蓉依言拉开屉子翻了一下,果然拿出了几张薄纸。张蓉分发了两张给我与李达,我们细细的看起规定来。待交换完彼此手中的文件,我才明了,虞国有保护著作权的制度的制敕,即皇帝颁发的单行条例。制敕虽不若现代知识产权法的具体细致,但也算是古代保护版权的萌芽。

制敕上书,文人名士一话一言,苟足发明,口讲指画,笔以成编,或刻志穷经,平生精力,毕于一书。书商校雠精密,经选官详定,有益于学者,方发予文据,准许镂版。倘或其他书肆嗜利翻板,则必窜易首尾,增损音义,或收拾诡僻之辞,托名前辈,辄自刊行,致误读者,不得雕印。一经发现,必定追版劈毁,断罪施行。

原来并无出现活字印刷术,这里仍是雕版印刷。若是如此,墨香阁耗费人力精力刻得这些雕版,不太可能单在平阳县内卖盗版书,此案或许并不如诉状上所写的那般简单。

大约三刻钟后,一名衙役将陈子敬的批复送至刑房。陈子敬没有特别的指示,批复上写着让刑房去通传各方当事人明日前来听审。

我潜心将制敕又翻看了一遍。午时,衙役擂响堂鼓,午休开始。我们一道去了膳房院,在衙门办事有一个好处,包中饭,也包住宿。只是在衙内住宿多有掣肘,很是不便,因而除了极少未成家的书吏在衙内居住,其余大多是外住的。

吃罢午饭,我们回到刑房小憩。未时四刻,李达分发任务,我们要各自去通传被告。我自请去通传墨香阁,想看看情况。李达未准许我的请求,而是让我去通传周吉。

无奈,我只得去班房里喊了一个衙役,一同去城东周吉家。

到了城东,找到周吉家。周吉家院门半开,一个五岁左右的清秀小姑娘在院子里玩石子,周吉之夫杨氏在院子里用竹篾编筐,下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暖的,晒得人懒洋洋。

我与衙役敲了门,周杨氏应了声,站起来。我进了院子,打量四周。周吉家里用具齐全,屋子也甚是宽敞,院里有建有鸡窝鸭舍,杨氏与小姑娘穿得也干净体面,可算是中等人家。

衙役朱虹拿出令牌,周杨氏神情紧张起来,他说:“还请二位大人稍等。”朝院里的小姑娘说:“赐儿,去屋里玩一会可好?”

周赐抬起头,看了我们三个一眼,应了声:“好的,爹爹。”蹦蹦跳跳地进屋里去了。周杨氏等她进了屋,才道:“二位大人有何贵干?”

我摆摆手:“莫喊大人,我们不是。”周杨氏恭敬的说了是。

我问道:“这可是周吉家?她可在?”

周杨氏说:“正是,周吉是我妻主,她去上工了。”

我说:“我告知你亦是一样的,我来是为告知周吉明日辰时之前去衙门等候听审。”

周杨氏惊慌起来:“大人,这是何故?”

我说:“你莫慌。朱吴氏诉至官衙,为寻失散女儿,你们明日前去听审,若有证人证物便带着同去。”

周杨氏嘴唇发抖说:“他还是不肯放弃。”

我不适合发表任何意见,便说:“我已通传完,明日辰时前去衙门候着吧。”

周杨氏应了声,从袖袋里拿出银钱递过来:“劳烦二位走这一趟。”

我温言拒之:“职责所在,你切莫如此行事。”

周杨氏还欲动作,我以眼神制止了他。朱虹在身后啧了一声。我听闻书吏衙役素来有一些外快油水可捞,我拒绝收钱不是因为清高自傲,而是收了这钱,我心难安。

回去路上,我没有与朱虹解释。她也没说话,只是脸上神色不好。水至清则无鱼,我不是故意与她们不同,我也懂得这里面的一些规则,只是有些事情是我的原则所在,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轻易改变。不期望她们能理解,我只能做我自己。

回了刑房,张蓉已经在里面了,她站在我桌前,闭着眼睛闻菊花香气。

她睁开眼睛看我:“这株菊花虽然未开,却有幽幽暗香。”

我微笑:“这几日温度比之前高了一些,或许很快就开了。你喜欢菊花?”

张蓉没有回答,而是背过身走了几步:“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这不是唐寅的诗么?被我盗用到县试的那一首,她又是怎么得知的?我正疑惑。

张蓉转过身来:“这首诗自礼房传出,说是县试第一名写的。阿良,你好文采啊!”

真是惭愧,我只好说:“谬赞了。”我今日还惊讶于为盗版起诉之事,其实我不也是侵权者么。不想继续说这事,我转了个话题:“张姊,我家自制了菊花茶,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带一些来。”

张蓉说:“哦?菊花也可做茶?”

此时还未形成喝花茶的风气,喝茶通常是将茶饼子捣碎煮水,加入盐、姜之类的佐料,煮出的茶水的味道,我喝不习惯。而菊花茶也不需要什么奇巧的心思技艺,我只是将新鲜菊花放在阴处晾干,大约二十日完全干了,菊花茶算是制成了。方法简单得很,我前世便这样做过花茶。

我微笑:“其实也算不得茶,就是菊花阴干了泡水喝,有清肝明目之效。只是这样制得的菊花放置时间久了易生虫。”

张蓉赞道:“好奇巧的心思,那便带点给我尝尝吧。”

我笑着答应了。李达这时回来了,她交代下来一些文书,我开始抄录。酉时,内衙敲响三声梆子,我们三人将手中桌边的文书整理好,锁了刑房门,出了县衙。

爹爹已经回了家,我进屋子时,桌上正摆上饭菜。我去洗了手,褚珀拉着我坐下:“阿姐,小宝白日来说,今晚要去她姨娘家,因此晚上来不了了。”

我说:“知道了。我们开饭吧。”

爹爹给我夹了一块肉,问道:“这几日在衙门里怎样?”

我说:“挺好的,刑房里书吏都愿意教我,都和善可亲。”

褚珀闹着让我多说说审案的事,我就将这几日碰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吃罢饭,我回房里收拾了书桌,猛然想起一件以前没注意的事,我翻出所有书籍,印刷清晰无错误的书本目录上,印有“敢有翻刻,必究”,或是“某某刊行,已申上司,不许覆板”,这与现代版权所有,翻印必究是一个意思。

我忍不住笑起来,真教我期待明日的堂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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