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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严家 二(1 / 0)

低矮的篱笆墙有些破败,狭小的院子里搭了个棚,堆满了木柴,后面两间土房。一个人从柴堆后绕了出来,是严芳菲。

宁山芙隔着篱笆墙喊:“严芳菲。”

严芳菲转过头,见了我们,忙放下手中斧头,快步跑来开了院门。

自严振安家出来,我们又到了此处。严振安与严芳菲断绝关系后,严芳菲与其爹爹被赶出严家,住在村尾的这处屋子里。

我们进了院子,棚子下柴堆后是灶台。

严芳菲引我们进了一间房,抽出两张长凳摆在低矮的桌子旁,说道:“屋子简陋,请随便坐吧。”

我们都坐了下来。房间内一侧是木板搭成的床,一侧是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壶水,两只碗。严芳菲有些局促:“抱歉,家中无多余的杯子。”

我说:“无妨,你也坐下吧。”严芳菲家不是无多余的杯子,根本是无杯子,平时喝水用的就是那两只碗。

我问:“你爹爹可在?”

严芳菲说:“爹爹一大早网鱼去了,午时前会回来。大人,可需要我去喊爹爹回来?”

陈游之说:“不必。午时也快到了,等他回来就是。”

之前问严振安的问题,我们重又问了严芳菲一遍。基本情况都可核对上,无谬误。

我又问:“严夫人立券书时你可在场?”

严芳菲摇头:“自母亲生病后,我很少见到她。听闻我生之前还有两个姐姐殁了,母亲怕过病气给我,几乎不再让我进她的房间。”

我问:“你可看过券书?”

严芳菲神情陡变:“券书绝非母亲所写。”

宁山芙喝道:“上次你诉时说不信券书是你母亲亲笔所写,钱县令命人比照你母亲生前的字迹,却是你母亲笔迹无疑!你母亲立券书时,乡里德高人士还有你家亲朋在场作证,岂有作伪!”

严芳菲紧咬下唇。

“我绝不相信券书所载是妻主之意!”

我们齐齐转头看去,进门而来的男子便是说话之人,身量不高,偏于柔媚。

严芳菲站起来,喊了声:“爹爹。”

严芳菲的爹爹侧身一拜:“未亡人严陆氏拜见各位大人!”

陈游之率先站起回礼,我们又依次落座。

陈游之问:“你有何依据?”

严陆氏说:“菲儿是妻主亲身无疑,那券书所载太荒谬。妻主病卧床榻,菲尔身子不好,我两头难顾,严振安与其妻庞柔柔是自那时接手管家。妻主怕过病气给菲儿,不许我在跟前伺候。之后我要去看望妻主,严振安也是百般阻挠。他掌了家,下人也不听我的,我难见妻主一面。只在妻主病逝前进了一次屋子,妻主对着我的耳朵说,要菲儿在成年后把家产拿回去。可怜她话未说完,就这么去了。妻主去时,眼都未闭上,我知,我知她是在等菲儿完成她遗愿!”严陆氏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擦泪。

他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好吧,虽然这是女尊社会,但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哭成这副模样,我仍是一时消化不良接受无能。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妻主对你说的话,还有谁听到,有人能作证么?”

严陆氏抽噎着:“严振安与庞柔柔都在一旁,为防他们二人听见,妻主是轻声耳语的。”

我们不管宅斗,只关心事实。轻声耳语,无第三人知。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份遗愿的真实性,比起经过公证的遗嘱,效力更是低微。

自严芳菲家出来,已是午时。宁山芙备下了酒菜,我们吃了午饭,休息片刻。下午我们对着临摹的券书上的证人名单,一家家的走访调查。除了一名老者过世无法调查外,其余几人都确认券书是严夫人亲笔所写。

走访宗亲时,我都多问了一个问题,“券书写严芳非吾女,宗亲里没有疑问么”。得到的答案是,族中有人提了,严夫人却很肯定没有写错。严夫人病重,也无人敢问。之后族中村里一直流传,说严芳菲不是严夫人的亲生女。直到一年多前严芳菲诉至衙门,被严振安赶出了严家大宅,自此断了关系。虽有流言说严芳菲并非严夫人亲生女,却没有一个人知晓内情,追究流言根源,出自券书。还自宗亲处问得,严夫人曾在立券书后当着族人面嘱咐严振安两件事,一是严家人必须守祖宅,不得搬离,二是抚养严芳菲至成年。

自宗亲处得的消息颇值得推敲,我凝神思索。

陈游之问:“有什么问题么?”

我说:“还需要找产婆。”

我们谢过拜别了宁山芙,回平春县找当初给严夫人接生的产婆。

据宁山芙说,产婆是四年前搬到平春县里与女儿女婿一起住的。产婆今年已近七十岁,耳朵有点背。

对着耳朵喊了半天话,她才眯着眼呵呵一笑,说道:“严家?老身记得,可怜哟,生了三个女儿只有一个活了下来,都是我接生的。”

“严家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也可怜嘞,她母亲死后,村里的小童都不与她玩,说她是野孩子。我每次见到都会呵斥他们,什么野孩子哟,明明是严家亲生的女儿!且不说是我接生的,单看那眉眼就是严夫人的一个模子。严家的宗亲都心知肚明,哎,大宅里的事情,不好说咯……”

她耳朵虽不好使,却有着一颗八卦的心。她的家长里短带着一股古旧的气息。

若严芳菲是严夫人亲生女儿为真,严芳非吾女也的推论是不成立的。

从产婆处出来,我们驾着马车回县衙。我与陈游之在衙前广场下了马车。问明衙役今日案子已审结。我们一路上没有停留,直奔中和堂。

陈游之先行入屏风后,我在堂外等候。须臾,阿九出来引我进去。

陈子敬坐在书桌后,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我弯腰行礼,将临摹的券书上呈,在阿九搬来的凳子上落座。

陈子敬听我与陈游之今日所得一一陈述。

调查情形陈述完,陈游之说:“我们查问了所有券书上的证人,有里正宗亲乡里,俱是亲见券书由严夫人亲笔写下的,内容无误,是这份券书无疑。”

陈子敬垂下眼眸:“严芳非吾女也家财尽与吾子吾媳外人不得争夺。”

他缓缓抬眼:“严芳非吾女也,家财尽与吾子吾媳,外人不得争夺。”

“严芳非,吾女也,家财尽与,吾子吾媳外人,不得争夺。”陈子敬改了断句方式又念了一次,他眼底渗出光芒。

断句方式不同,意义相差甚远。

陈游之说:“初见到券书时,都疑惑于券书的书写,中间原是藏了玄机,要抽丝剥茧才知。”

陈子敬问:“褚书吏你怎么看?”

古文无标点,但虞国早如我国宋朝般已经开始出现句号与逗号来表示句读。

我看着他,说道:“如今已无人写文不用句读,严夫人此举确实令人困惑。严夫人立券书时神智清醒,因此我们在读券书时没有先将‘非’字作错字。而且根据我朝律令,户绝无女时才允许在室子继承家财。据平春县习俗,儿媳是入赘的,儿子儿媳可继承家产。严芳菲并非严夫人亲生的传闻是自立了券书之后才有的,严夫人从未亲口说过严芳菲并非她女,也未对儿子儿媳说过相关事宜。严芳菲的名字从族谱中被除,是在严振安与她断绝关系后。产婆、严家老仆、老管家都确认严芳菲并非抱养,更非私生。若只以断句为‘严芳非吾女也’,亦该是严芳菲非吾女才是。‘严芳非,吾女也’若作此解,非字当是谬误。宗族中人问非字可是笔误时,严夫人却十分肯定没有写错。券书是严夫人玩的文字游戏。”

陈子敬微笑颔首:“严振安自严夫人病后接手家业,严陆氏甚至无法靠近主院。严夫人故意将‘菲’字写成‘非’字,是因她担忧儿子儿媳为夺家产,严芳菲年幼被儿子儿媳所害。令严家人不得搬离祖宅,是不想严振安远离了宗亲,之后无人可约束。抚养严芳菲至成年,再由严陆氏告知严芳菲拿回家产,严夫人思虑颇远。”

只是“吾子吾媳外人,不得争夺”,儿子亦成了外人。

我说:“严芳菲不停诉,应当也是想为自己正名。券书立下后,严芳菲的身份被模糊,所处位置很是尴尬。”

陈子敬手指习惯性的轻敲:“钱时茂应是受了券书的误导,以为严芳菲非严夫人之女,为维护严芳菲名誉,因而中止审理。”

“本案三天后审。”他微侧首,说:“游之,你在案子审结后持拜帖去拜访钱时茂,向她说明此事。”

陈游之点头回应。

陈子敬又看向我:“你们二人今日辛苦了,衙中无事可先回去休息。”

“我先回刑房看看。”我向陈子敬告退,出了中和堂。

遗产案走到这步是没有想到的,得出的结论出乎意料。依天理国法人情,自由心证被大幅度运用,推定立遗嘱者的真实意愿。这个案子陈子敬会怎样审结,已然清晰。若是按现代证据规则行事,结果不会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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