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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命案 六(1 / 0)

翌日清晨。大雾。罩得县内花草树木阁楼屋宇都灰蒙蒙的。

我吃不准这天气要下雨还是大晴天,内心颇忐忑。跳过一丛长在石板缝隙中覆着白霜的枯草,理了理下裳的衣褶,快步向衙门走去。深衣会使人像淑女,有限的下裳裙摆会压住走路迈步的幅度,唯有一路小步快行。

县衙大门已经打开了,我走过空空的衙前广场,沿着楼梯往上。恰巧碰到县尉从另一边过来了。

她道:“褚书吏,今日聚集,佳节可期。”

我停下步子:“但愿今日可以有个结果。”

守门的皂隶显然对县尉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了我们两眼。

我依惯例在刑房中抄写文书,莫名想起昨日,齐叔貌似闪躲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昨夜应当问问爹爹的,那时脑子都被计划占满,没来得及顾上。说到爹爹,昨日在码头很是转了几圈,都未见他,偏就这么巧么?也有些奇怪啊。

啪嗒,一小团墨沿着笔尖坠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我回过神,忙将宣纸团成一团。

点卯时,书吏传话道,大人令刑房众人俱去点卯房。我们三人交了文书便去了中和堂。

陈子敬不在中和堂正堂上,我们在院子中静立了片刻,风从袖子中灌入,胳膊凉飕飕的。

阿九走了出来:“诸位请进。”

我们随他转入屏风后,行礼:“大人。”

陈子敬点头,说道:“今日午后本县及近郊的屠户都会聚集在衙门广场外,届时按计划行事。为免引人怀疑,刑房中人不要全部露面。由礼房中人主理,你们暂从旁协助。”

我们说:“是,大人。”

虽说法不传六耳,然而因我一家之言便扭转了查案的方向,且制定了今日的计划,未与李达张蓉商议,多少有些不合适。我担忧刑房中连日来的小冲突会因此事更添嫌隙,便请示了陈子敬,昨日已经将此事告知李达张蓉二人。

她们二人对案子突然转了个弯自然是心存疑虑。张蓉反应极大,她认为嫌疑最大的是孙娉,查案还是在孙娉身上着手,多加审讯。陈子敬没有否掉她的建议,孙娉如今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张蓉的想法是非常正常合理的。张蓉见陈子敬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便要求自行按孙娉这条线索追查。诚然,孙娉的嫌疑不是那几句话可以洗脱的,也不是那微弱的几点可以证明与此案无关的。我的计划,也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还须得小心求证。我心中明白,若非我的话语与陈子敬心思相符,他应当不会仅如昨日般审问,亦不会支持这个不是绝对靠谱的计划。陈子敬未否决,他转向李达,问她的看法。李达一如往常,平平说了句“照大人的吩咐行事”。陈子敬便让李达与张蓉去继续孙娉这边的调查,但他说“切勿操之过急”。

张蓉或许心想着今日可去审讯孙娉,脸上全无昨日的愤懑焦急之色。如我们一般,安静的听着陈子敬的安排。

我们退出去时,与礼房中的两人擦肩而过。

卯时过后,雾一点点散去,阳光懒懒没有温度,但终归是出来了。我悬着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一些。

张蓉掸了掸袖子:“我去牢里看看。”

李达未拦。

我笑道:“张姊带我一道去吧。”到县衙中时日已久,但还未见过牢房。

张蓉说:“行,这边走。”

李达说:“如此,我便不与你们同去了,刑房中总需要人在。”

张蓉说:“李姊,我们去去便来,劳你先担待着。”

张蓉是个直性子的人,什么东西都来得快也去得快。虽然我们关于案子,思绪相左,所幸她性子直爽,不会将争辩时的不快总咯在相处中。

出了仪门右拐,去往县衙右边的监狱院。

张蓉如以往般指点:“一般女牢和男牢是分开的。”她指着一排平房,“这排是女牢,孙娉就关押在里面。”

我问:“平时审犯人都是带到大堂上么?”

“不是,牢中有审讯室,以前多在审讯室里审。”张蓉一路进了监狱。

审讯室,大概都架设了刑具,不是审讯,应当是犯人不招认时的刑讯。

牢狱中潮湿阴冷,空气污浊,阵阵异味扑鼻而来。

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来,想要抓住我们的衣角:“大人,大人!”我们往边上避开了一些,她扬着脸,嘶声喊起来:“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放我出去啊大人!人是孙娉杀的!是她杀的啊!”

提到孙娉,我扭头看去,此人正是田菁。头发脏乱,眼睛无神,眼袋极大,叫喊中神情有些癫狂。

“放屁!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定然是你,是你杀了嫁祸给我的!”孙娉声音哑了,但仍然竭力为自己喊冤。

牢卒用到拍木门,啪啪作响:“吵什么!都闭嘴!”

她谄笑着说:“她们昨日到今日一直这样吵嘴!把她们二人隔开了几个牢房,还是吵闹不休。”

我悄声问张蓉:“田菁还未放出去么?”

张蓉说:“未结案之前,疑犯都不许离开。”

我们走到孙娉的牢房前,她形容憔悴,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查清了?要放我走了吗?”

张蓉冷哼一声:“放你走?人是你杀的,你还想离得了这牢狱么?”

孙娉面色灰败:“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啊!”

张蓉说:“不是你,还会有谁?”

孙娉说:“我怎知,那不应当是你们官府的职责吗!”

张蓉说:“还敢嘴硬!”

孙娉说:“你昨日来问了许多遍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孙娉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向张蓉。

张蓉冷哼:“你不肯招也无妨,只是你下辈子怕要在牢里过了!”

她颓然坐倒在地,脸埋入手中呜呜哭泣。

张蓉还待说话,我拉住了她。孙娉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而张蓉一再的刺激她,她早晚得情绪崩溃。

几米外的田菁叫喊起来:“就是她杀了人!大人,我是无辜的,放我出去吧!求你!求你!”

狱卒拍打田菁的牢门:“闭嘴!再喊今日的饭就没了!”

还有一个田菁再不断给孙娉施加精神压力,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我拉着张蓉往外走。张蓉起初微微挣了下手,又安静的任由我带着她往外去。张蓉的查案方式,有我在旁,她施展不出来。陈子敬一句“不可操之过急”,便如紧箍咒般套在了张蓉的脑袋上。

田菁伸出手来试图拉住我们,狱卒拿刀背狠狠打下,田菁吃痛,缩了回去,捂着手直呼气。

我停下,稍稍挺高音量说:“大人明察秋毫,谁有罪,定然逃不了。谁是无辜的,也定不会受到不白冤屈。你每日嘶喊也无用,还不如留着力气配合调查,查清真相后,若真与你无关,自然会放你走。”田菁听见了,孙娉也应当能听见,至于起不起作用我便不知了。

张蓉微皱了眉:“说这些做什么,走吧!”

午后,我们商议李达留在刑房中,因李达在县衙中资格最老,不少平春县人都见过她。她露面或许会引起怀疑,而如我这样才进县衙不久的无几人识得,去了也碍,张蓉对县里诸事较为熟悉,若有情况也有个应对。

还未走到县衙大门,外面嘈杂的人声便入了耳,出了大门,便见衙前广场满当当的挤满了,屠户当然没有那么多,外围多是看热闹的百姓。观察一阵,屠户与一般百姓很容易区分,屠户大约以为今日要杀猪开膛,着装较为灰暗,多是穿着陈年污渍补丁的短襟长裙。

我站在角落里,听见百姓窃窃私语。

“将屠户们聚集起来是何故?”

“县内刚死了人,案子还没查清,怎么——”

“大概是有高官要下来巡查了。”

“高官巡查?没听说过吗?”

“这跟县里的凶案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么?传言那人是夜半死在家中,死状极其恐怖!”

“啊!好可怕!”

“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只怕是什么污秽东西在作祟!”

“啊?”

“啊!”

听得人哭笑不得,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没个着落的东西就被说得更虚幻了,不过这样也好,对整体形式有益。

礼房的两人清完人数,年长些的高书吏沉着脸色与身旁阮书吏嘱咐了几句。

便听见阮书吏扬声喊道:“近日将要祭祀,一为县内安泰、百姓安居,求来年风调雨顺;二为本县学子之功名。昨日衙役四处通传,令境内屠户今日午时齐聚衙前街,等候宰杀牲畜。昨夜有阴阳生夜观星象,占卜一卦,卜得明日行事更宜。祭祀乃是本县大事,当共襄盛举。烦劳各位跑这一趟,今日先将刀留下,各人做完登记便可归家,明日午时仍在衙前街,请大家莫忘了时辰。”

阮书吏说话间,高书吏坐到长桌前。我在一旁负责接收刀具。

高书吏悄声说:“少了两人。”

“哪两个?”

高书吏缓缓摇头。

本县屠户名单,礼房和户房昨日整理出来的。亏得户房有一位待了多年的老书吏,多年户籍管理和税收工作做下来,对某些情况甚是了解。

那把屠刀是凶器,那么犯罪嫌疑人当是屠户。今日未到的两人是何故?杀人者在其中么?还是,杀人者就在这些人中呢?我这样想着,眼睛不由看向每一个递刀过来的人,观察她们每一个人。能做屠夫的女子,大都非常壮硕,有些拿刀的手长着厚茧,青筋暴起。依这样的身材,杀死青年男子完全可能,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刀致命。

场中的人渐渐散了,地上堆了十来把屠刀。

没到场的二人名字被圈起,我拿起册子,预备上报县尉。衙役上前预备将长桌搬进去。

“大人!大人!”远处一人边疾跑边挥手示意,一叠声的大喊。

跑近些,只见她手上还拿着把屠刀,她在桌前停下,喘着粗气说:“大人还请见谅,我是本县屠户谢芳。”

谢芳,未到场的两个屠户之一。

我与高书吏对望一眼,高书吏不知此事与查案的关联,眼中只有些微惊讶。而我于这一瞬,方才悬着的心一下子掉下来,又似乎提得更高了。

高书吏责问:“若真是今日午时行事,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大人恕罪!小人并非故意抗令!小的昨日在邻县表妹那吃喜酒,村里里正派人连夜让人去报信,这路途稍远,就耽搁了。”谢芳说着,憨憨一笑。

高书吏又教训了几句,收了屠刀后便放她走了。

我收下这把屠刀后,在册子做了记号。看着最后未到的那一人,心狂跳起来。朱梅,为何未到,是她么?到了此刻,我却更犹疑不定。

张蓉回了刑房商议审讯孙娉一事。

我则火速回禀县尉和陈子敬。

陈子敬微敛了眼睛,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轻敲起来。

县尉说:“那我这便去把她抓来!”她说着,脚步便向外去。

我几乎跳了起来:“且慢!”

“怎么?”县尉疑惑的转身。

虽说这样看来朱梅的确有嫌疑,但古代通讯毕竟不发达,如果是信息没有传达到,发生缺席事件也不无可能。如此贸贸然大张旗鼓的行动,万一朱梅不是案犯,那便打草惊蛇了。

陈子敬说:“正如谢芳晚到是因身在外县,朱梅未到,不能排除是别的因素导致,以免弄巧成拙。不若由几名公差穿着便服去查探,尽量不引人注意,不打草惊蛇。”

县尉思忖片刻,说道:“是我太心急了,一时竟没考虑周全。如此,那谢芳处也应派人去查探是否属实才好。”

陈子敬颔首,眼中光芒微露:“未能确定前,安静行事,切勿急躁。谨记,我们定会将案犯绳之于法。”

我的心在这缓慢坚定的语气中,慢慢回归原位。我相信陈子敬的判断,因而更信了自己的判断,坚持既不错杀,也不放过的方针,才能保证找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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