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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1 / 0)

书接上回。

过了一支香的功夫,侯六在浓黑中,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高一声低一声,不远不近,就在左右,应该是张大兔和何不良,——“哥,哥!出了林子啦!”

侯六闻言,非常欣喜,他未及睁眼,刚想应声,却发现胯下的马背依然在颠动着,那声回应便硬生生哽在喉咙里。他幼时常听老人言道,走夜路时有人叫你,也不要轻易答应,后来跟着李道士闯荡,妖鬼却不太轻易近身了。此番一想之下,顿觉毛骨悚然。

那两个声音犹是不止,开始还试探着叫声哥,后来就叫侯六,再后来,那声音却越来越尖,音尾都拐着弯儿,带着勾儿,侯六咬着舌尖,便是强忍住回应的冲动,那声音也就渐渐的止住了。

他脑后呼呼的吹冷着风,仍旧闭着眼睛,却感觉周围的浓黑逐渐散去了,白日闭眼的那种橘红色又漫将上来,渐渐地,周围有了人声市声,由远及近,侯六憋着的那口气慢慢的呼了出来,那马也走得慢了,似乎进了闹市里,他仍然不睁眼,心中却暗自思忖道,也有一支香的功夫了。

这时,前边却传来一阵喘息声,接着有人尖声高叫道:“新郎官,新郎官,你怎么才来?你闭着眼睛做什么?停下来呀!”

接着他的左右便是扑扑腾腾两下,像是有人下了马,接着便有人上来扯住了他手中的缰绳来推他,道:“哥,醒醒,莫不是睡过去了?”

那马便停了脚步,侯六闭着眼一探,握住着了一只手,那手上长满了老茧,大拇指还缺了一节,正是那何不良的手。

侯六松了口气,缓缓的睁开眼,只见眼前正是他岳丈周典簿宅门前的小街,何不良果真扯着他的缰绳,见他睁眼,便道:“哥,刚才是喜娘叫你。”

侯六抬眼看时,那何不良和张大兔却指着他的身后,侯六只得下马转身,只见那马屁股后面站着一个妇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顶着一张虚白的银盆大脸,打扮得花团锦簇,扎着抹额,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再往后看,居然看到了花轿和周典簿的家人,正疑惑间,那何不良道:“依哥的法子,我们都挤着眼,任着马走,等听见人声,再睁眼时,我们已经出了林子,走不多时,便到了周大人宅外的街口,那花轿正往街外抬着走。”

那喜娘抽出掖在襟上的帕子,沾沾脸,埋怨道:“我说新郎官,你怎么这般磨蹭,原说巳时来接人,现在早过了,我们等不及,便早走了几步,幸好撞上了你们,要是走岔了就决撒了!”

侯六偷眼看着花轿,不禁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对喜娘赔不是,那妇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回,众人便折回头去,又上了路,这回没了鼓乐队那班吹吹打打的,快了不少,侯六不停地转眼去看花轿,心里揣了兔子一般的百爪挠心,经由那片林子时,他不禁有些后怕,便绕远路,擦着林边而行,却在林子尽头的看见那些乐手,都歪歪的蹲在地上休息,分明是跑累了,他们看见了侯六一行,也便站起来跟上去,只不过不再吹打。

好容易走到了猫儿胡同边上,侯六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便整了整衣冠,下了马,昂首挺胸的带着迎亲队伍进了宅子。

穿堂入室,才见里面摆着的大圆桌前早就坐满了人,皆是王典仪的同僚与他火器营中的军官,他们见他进来,纷纷立身应和,把侯六挤在中间,人声嗡嗡,七嘴八舌,侯六什么也没听清楚,只顾转圈儿拱手作揖,像一只陀螺一般,没鞭子抽他也团团转。

好不容易应付了众人,侯六挤到了王典仪边上,王典仪给他递茶扇风,道:“你怎么才来,我们等得都要急死。你岳丈周大人呢?”

“啊?”侯六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王典仪怪道:“啊什么,你迎亲时周大人如何说?”

侯六刚要张嘴解释,那边先生却高叫道:“跨火!——”

他调转头看时,只见那喜娘和跟着的两个丫头,颤颤巍巍的扶着新娘出了轿,燎了火,从那堂屋的正中,款款的过来了。他吞了吞口水,上前接应了,王典仪已经笑吟吟的正襟危坐在桌边了,接着便是他和新娘拜堂。他脑子里全烧了起来,连新娘什么时候扶进洞房都不晓得,只是被王典仪牵着,一个挨一个的敬酒与那半熟不熟的来客,一直闹腾到天黑还不算完,比行军打仗还要消磨人的精力,直到客人都散去,王典仪和老仆,还有张大兔,何不良两人出来收拾东西,关上大门,他脑子里才慢慢的从混沌归于清醒。此时已经是一更天了。

他正坐在高凳上休息,那喜娘和王典仪笑嘻嘻的走来,将他扯起,道:“新郎官,快去瞧新娘子,都准备好啦!”

侯六抬头,脸一下子又烧起来,他咽了咽口水,道:“大姐请先回,我马上便去。”

那妇人闻言,打了个哈欠,只得撇嘴走开。

王典仪道:“你今天怎么回事,都过了午时才回来。”

侯六哪里顾得上回他,扯住他便往后边走,一直走到查理王和李道士住的房前,推门进了,只闻得一屋子的酒气,趁着李二猧的如雷鼾声,原来里面的三人早就睡了,再借着灯笼的光一看,地下还有一地的瓜子花生皮,桌上倒着个空酒坛,侯六心里有点酸,他愣了愣,便就轻轻退出来掩好门,王典仪立在檐下,疲惫的瞧着他,直叹气道:“你呀,还是先去看新媳妇为好。我原以为你这些年能老成些个,没想到办起事来还是一塌糊涂,快去吧。”

侯六连声唉唉答应,便扭头往前跑了。

王典仪看他走远,摇摇头,却推门进了查理王等人的屋子,对着一屋黑暗道:“醒醒,别装睡了,我晓得你等睡不着。”

那李二猧鼾声依旧,查理王却叹着气坐起来,推推旁边的李道士:“老李,醒醒,我们不如去听个墙角,——你马上就要抱徒孙了。”

王典仪走过来,点了灯,坐在他旁边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娶妻,让我抱回孙子。”

查理王嬉笑道:“先把这狐狸耳朵治下去,我马上给你老娶个回来。”

此时夜深人静,两人正说话间,约莫过了一个更次,突然听见老远的宅门处被人砸的砰砰响,王典仪不禁皱眉,连李二猧的鼾声都止住了。不一会儿,那老仆推门进来道:“老爷啊,有人找,你说怪不怪,他们说是亲家的人,说今日从一大早等到晚间,都不见有人来接,周老爷派出去催的人,一个都没回来。他气的病晕了,合家手忙脚乱叫郎中,折腾到此时才醒,这时候才想起来打发人过来询问。真是奇也怪哉!”

王典仪惊得无语,忙道:“周家来人在哪?带我去看看。”便急急的走了出去。

这时,查理王屋内的三人都起身来,狐疑不定的跟了出去。

再说侯六这边。他来到新房前,里面还灯火通明着。那个大白脸的喜娘见了他,一把扯将进去,塞给他一柄秤杆,把他往里一推,笑道:“快去掀盖头。”

侯六接过秤杆来,屏住气息进去,只见那房中点着八对粗如儿臂的描金红烛,红帐子里堆着锦被,闪着些暗哑的红色绸光,那铺上还撒着枣生桂子之类的干果子,也不嫌睡着硌得慌。

那新娘一身通红的绣袄,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等他揭盖头。侯六屏住气息,上前伸出那秤杆一挑,那盖头飞走,露出新娘的脸来,只见那脸面色雪白,嘴唇却涂得鲜红,一双弯弯的笑眼,映着飘摇的烛火,对着侯六便是一个软笑。

列位看官,这周家小姐曾经女扮男装,与侯六相见过,因此侯六认得她的面容。此时却又相见,真是不好意思抬眼细看。

那女子却款款的立起身来,道了个万福,然后笑微微的逼近过来,侯六倒也再不羞赧,上前扶住,正要温言叫声娘子,那女子却手里一晃,立刻多了点东西在手上,还未等侯六看清,便冲他的脸面一吹,侯六躲闪不及,被她吹了个正着,便软倒下去。

却说王典仪将来人延入。来人是周小姐的兄长,算是侯六的大舅哥,此时正坐在堂屋里,捧着茶碗哆嗦,见了王典仪,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只道:“我和家父还有小妹,等了一天,便是不来,为何?家父现在还在卧床,叫侯军校出来说话!”

王典仪观其此时言行,大有把侯六抓出来狠揍一顿的架势,并不像是开玩笑,心里顿时一咯噔。然事情并未分明,王典仪只好请他少坐,着老仆去喊侯六,并新娘周小姐过来见面。

那老仆扭头边走,不提防一下撞在查理王胸口上,原来查理王三人在堂后,也听得惊悚。列位看官,此时的事态,离奇程度已经超乎想象,估计有些精明的看官,已经料想到了一种最为正常的可能,即是侯六因为未到周典簿的宅子,便遇到了另外一场喜事的送亲队伍,而这个送亲队伍,也是因为迎亲的新郎耽误了路,便预先走了一段路程,正巧行至周典簿的宅外大街前。然而,这个推想有个很大的破绽,送亲队伍的喜娘和先生,不可能不认得新郎官,即使退上一万步认不清,也不可能到了王宅仍然发觉不了跟错了迎亲队伍,且他们从头至尾都自称为周家家丁,这只可能是蓄意为之。然而,那条街就在周典簿宅外,周典簿的家人早就在揣手等着新郎了,又不可能看不见侯六一行,所以此事诡异离奇,早在常规之外。

想到此处,三人尽皆骇然,那李二猧叫了声“六子”,便第一个转头往新房跑去,查理王和李道士也急忙跟上,那新房里的红烛早已熄了。查理王打了个冷战,还未及反应,旁边的李道士早飞起一脚,把门板踹倒,飞身而入,查理王和李二猧也跑将进去,谁知刚入门,边有三四只鸟一般的物事扑棱棱的冲着他们的面门飞扑过来了。那李道士矮身一闪,伸出手来望空一捉,原来是一只纸鸢,李道士捏在手里,仍旧冲进门去。

只见那屋中黑洞洞的,叫了几声也不见人答应,三人心急,摸黑往那副床帐上摸去,只摸得两手空空,却没有人。待点上灯烛细看,却发现地上扔着一炷香,已经烧了半截。

李二猧弓下身子捡起来闻了闻,失声道:“鸡巴,这是迷魂香嘛。”列位看官,此香和六年前查理王在监牢之中被迷倒,以及肃州城官驿里酉阳赌坊的人用的香一模一样。

前堂的周公子和王典仪听见动静,早已赶过来,此时,那张大兔和何不良也醒了,查理王问及白天经过,这两人登时惊悚起来,对着众人俱道详细,那周家公子本来将信将疑,看着空荡荡的新房,突然想到陪嫁的人,便道:“那些陪嫁人在何处?你们方才说,他们自称是我家的人,把他们叫出来,和我对质。”

大家一听,便去撞开了偏厢房的门,叫了几声,无人答应,依稀只见地下散着几样物事,几乎绊脚,举灯一照,是几个纸人,四肢五官皆备,只有手臂长短,其中一个,便是那个银盆大脸的喜娘,那纸人的领口,还掖着一块小纸头,权当手帕使。

那周家公子见状,惊得半晌无语,道:“莫不是见了鬼?!”

此时众人那还有心思搭理他,侯六下落不明,命悬一线,实在令人心焦,然此等邪术,只有李端白可能知晓,所以众人皆望向他,希图解释。

那李道士此时紧皱眉头,却闭口不言,须臾,他以两指捏起那只纸鸢,咬破舌尖啐了一口,只见那纸鸢沾染了李道士的血,慢慢扑棱起来,振翅欲飞,李道士一松手,那纸鸢便冲着屋外飞去了,当下李道士顾不得其他,飞身赶去,那纸鸢飞出墙外,李道士也轻身一跳,逾垣而走,徒留查理王和李二猧两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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